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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明明交了公粮，可没人信我”
舒某将承包的田地转包给他人耕种
彼时正值公粮征收关键期
该村村支书多次上门催缴农业税
舒某坚称自己已缴纳
但因未提供收据无法自证
双方矛盾激化
因拒绝缴纳农业税并殴打他人被行政拘留，申请复议和提起行政诉讼都未获支持，当事人多年信访，问题未能解决。如何有效破解“程序空转”难题？日前，贵州省检察机关通过一体化办案，实质性化解了一起持续25年的行政争议案件。
一纸处罚半生“心结”
舒某是贵州省铜仁市碧江区人，1972年参军入伍，退役后回乡务农。1999年12月，舒某将自己承包的田地转包给同村村民耕种，彼时正值公粮征收关键期，该村村支书多次上门催缴农业税。舒某坚称自己已缴纳农业税，但因未提供收据无法自证，双方矛盾激化。争执中，舒某与村支书等人发生肢体冲突，被公安机关认定“抗税并殴打他人”，并被处以行政拘留15日的行政处罚。
“我明明交了公粮，可没人信我……”舒某回忆说，2000年，他申请复议未获支持，起诉后因不懂法律程序而主动撤诉，错失了诉讼救济途径，只好踏上漫长的信访路。20多年间，他辗转多个部门，却因年代久远、证据缺失屡屡碰壁。2023年，他再次向铜仁市碧江区政府申请行政复议，区政府以超过法定复议期限为由决定不予受理，舒某不服，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，请求撤销区政府作出的不予受理决定，一审、二审、再审法院均未支持其诉讼请求。今年1月13日，舒某向贵州省检察院申请监督。
泛黄日志里的真相
“1999年公安机关作出拘留15日的行政处罚，舒某知道行政行为后于2023年才向碧江区政府提起行政复议，明显超过了法定六十日的申请复议期限，法院判决驳回其诉讼请求并无不当，检察机关完全可以直接作出不支持监督申请决定。但作出决定后申请人的诉求仍没有解决，矛盾争议依旧没有化解，申请人长期信访，无法正常工作，导致家庭生活陷入困境。对此，我们决定通过调查核实查清案件事实，做好矛盾化解、释法说理、司法救助等工作，变‘结案了事’为‘案结事了’。”贵州省检察院承办检察官介绍说，受理案件后，该院及时将案件同步交至碧江区检察院，上下一体开展调查核实和争议化解工作。
因年代久远，加之不同年代公安机关的执法标准不同，部分案件材料无法获取。为还原真相，办案组查阅相关执法、诉讼卷宗，询问双方当事人，翻阅当年村委会的档案记录，终于在泛黄的村务日志中发现了关键记录——1999年12月17日，耕种舒某田地的同村村民舒某甲缴纳农业税等费用330余元。经走访村中老人，检察机关查明，舒某甲实际缴纳的税费中包含了舒某责任田应缴纳的税费，舒某确实不存在逃避缴纳农业税的行为。
“法结”与“心结”一起解
“法律监督不是冷冰冰的纠错，要解开群众心里的‘疙瘩’，更要以‘看得见的方式’修复当事人受损的名誉。”办案组查明案件事实后，在向舒某释明本案法律关系的同时，考虑到舒某多年信访产生的深层心结，便联合舒某所在街道办事处共同召开案件协商会，并邀请人大代表、退役军人事务部门人员、部分村民参与。通过摆事实、讲道理，大家一致认为，舒某不存在逃避缴纳农业税的行为，公安机关以抗税理由作出处罚决定，属于事实认定不清。但舒某确实存在殴打他人、造成他人轻微伤的行为，公安机关根据当时的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条例》第二十二条第一项规定对其作出拘留十五日的行政处罚亦无不当。
“感谢检察机关为我查清了不存在逃避缴纳农业税行为的真相，我是一名军人，长期受党的教育，对荣誉看得很重，事实澄清后我终于能安心睡觉了。同时，大家的讨论也让我认识到，即使有理也要依法、理性维权，不能动手打人，检察机关对我作出任何处理决定我都认。”舒某向检察官表达了自己的心声，表示压在心头的疑惑解开了，并向检察机关提交了撤回监督申请书和息诉罢访承诺书。
司法救助解困境
在调查核实舒某行政处罚案件事实的同时，检察机关还了解到，舒某的儿女因生活困难无法资助其生活，年过七旬的他除了退役军人补贴和养老保险外无其他生活来源，加之长期信访，无法正常工作，属于因案导致生活困难，符合中央政法委、“两高两部”、退役军人事务部联合印发的《关于加强退役军人司法救助工作的意见》规定的司法救助条件。案件协商会结束后，检察机关及时向舒某告知其有权提出救助申请。
今年3月5日，舒某向碧江区检察院提交了司法救助申请。受理舒某的申请后，检察机关按照规定为其开辟“绿色通道”，对其案件予以优先办理，并及时向该区退役军人事务部门核实相关情况。4月15日，当检察机关将司法救助金发放到舒某的手里时，舒某特意向检察官赠送了一面“检察为民显担当，检徽闪耀护正义”的锦旗，并向检察官敬了一个军礼，“你们不仅为我了结了25年的‘烦心事’，还为我争取到了救助款，让我感受到了党对退役老兵的关心，这事到此就翻篇了！”鉴于本案行政争议已实质性化解，4月21日，贵州省检察院依法对舒某的案件作出终结审查决定。至此，一起跨越25年的行政争议案画上了圆满的句号。
（检察日报 林建安 翁武华 吴光灏）